雅俗共赏的东西适可而止

      什么是审美上的低级趣味？《荔枝蜜》算不算？“你若安好便是晴天”算不算？电影《富春山居图》算不算？照我看，不算。不算不是因为不够低级，而是够不上趣味二字，够不上称审美，它们在表达上尚且不真诚、不完整、不纯粹，只是低级。

       郭敬明之流的青春文学，或者《电锯惊魂》、《蝴蝶效应》一类的电影，才可以称得上低级趣味，首先它们有趣味，趣味在忠于自己的类型，有完整的价值体系，有张致的审美要求，有自圆其说的诚意和贯彻始终的执行。这是初级的低级趣味。

       在精神上有追求的人，很容易摆脱这个阶段，十几岁的时候看看也就罢了，总会腻的。但是摆脱了初级阶段的人，大部分没能走的更远，而是在某个地方冲折周旋，被困在里面，也许就会困一辈子，这个地方叫雅俗共赏。

       说起来，喜欢苏东坡的人多，喜欢黄山谷的人少。喜欢王小波的人多，喜欢张承志的人少。喜欢马尔克斯的人多，喜欢普鲁斯特的人少。喜欢马丁西科塞斯的人多，喜欢基耶斯洛夫斯基的人少。

       苏东坡、王小波、马尔克斯、马丁西科塞斯确实好，可是喜欢他们的人没有同时喜欢黄山谷、张承志、普鲁斯特、基耶斯洛夫斯基，为什么？嗯！固然这是读者和观众的选择，然而为何这样选？我想，是因为有些大师可以雅俗共赏，有些不能吧。

       所以许多人追求经典，只追求到雅俗共赏的经典为止。所得的收获，也以庸俗粗浅的道理、故事以及笑话为主，可以说关注的仍然是俗的部分，仍然是低级趣味。朱光潜先生谈低级趣味，说病根在离开艺术而单讲内容。作何解呢？

       比如喜欢苏东坡，不去欣赏他的文采情致，反而去欣赏他的哲理意蕴，欣赏他人生如梦的处世态度；喜欢王小波，不去欣赏他语言的音律和节奏感，反而去欣赏他荒诞故事里的叛逆和幽默；喜欢马尔克斯，不去欣赏他顺理成章的叙述，反而去欣赏他的异国情调和想象力；喜欢马丁西科塞斯，不去欣赏他的镜头语言和剪辑手法，反而去欣赏意大利黑手党的恩怨情仇。

       多数人就是用这种舍本逐末的、以偏概全的方法来审美的，对于内心生活、人生世相以及精致的表现手法，往往视而不见，却因为自己看的是名家名作，而欣喜，而满足。如此裹足不前尚不自知的人太多了，另外一些则是有了自觉而无办法。

       这种弊病，只有一种对策，就是放下手头的雅俗共赏的名著，转去玩味纯正的、严肃的、冷僻的名著，多看那些不知好在何处的作品，耐下心不浅尝则止，由困惑引发思索，自然就培养出鉴赏力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有朋友问我为什么要读纯文学，或问为什么要读外国文学，或问审美的自由选择之类，我想都可以用上面的话来回答他。